周江大逃猜14|《碎碎念》
《碎碎念》
文/一起私奔到月球
1
即使那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，江波涛也一直记得自己和周泽楷的初遇。
江波涛小时候是个标准的活泼孩子，当然这是委婉一点的说法，往通俗了点讲其实就是皮，长着一副乖乖巧巧人畜无害的模样，事实上什么调皮事都干。人缘偏生还好的不行，周围一众小孩儿没有不服他的，俨然是整个小区的孩子王，让自家大人很是头痛和无奈。
周泽楷搬过来的那天是个很平静的下午。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，就是那天日头格外的大，连带着一向浅眠的江波涛都睡过了头。
到了下午三点半江波涛才挣扎着从自家堆满玩具的小床上爬起来，因为对门这阵子总是乒乒乓乓个不停的关系，江波涛老早就听妈妈说过是要搬来新邻居了，果然这天他推开门，一抬头就望见了坐在家门口啃甜甜圈的周泽楷。
S市的夏天气温有些明显地偏高，周泽楷穿了一件蓝色的牛仔背带小短裤，大约实在是太热的关系，袖口都让汗浸湿了。
小孩子普遍脸小，周泽楷的脸又似乎格外的小，乍一看去甚至还没有手上拿着的甜甜圈大，他的皮肤白嫩的仿佛在发光，脸颊被连续的高温闹的起了些许红晕，还有一滴汗挂在上头。
江波涛是这附近孩子中的小领袖，他理所当然的就主动跑了过去，想跟周泽楷打个招呼。
可惜天不遂人愿，江波涛并没有机会向新朋友展示自己友好明亮的笑容——他跑的太快又冲的太急，以至于到达周泽楷面前的时候完全收不住脚，整个人直接扑了上去。
小孩子哪里经受得住这种力道，被猛然压倒在地上的周泽楷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痛，他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，又望着掉在地上的甜甜圈委屈地皱起了眉头，眼圈忽的一下就红了。
“你别哭呀。”
这阵仗把江波涛吓了一跳，人都还压在周泽楷身上，就忙着伸袖子手忙脚乱地替他抹眼泪，偏生还很不得章法，下手没有半分轻重，几下就把周泽楷半边脸都给搓红了，眼泪也自然“扑哧扑哧”落得更厉害了。
周泽楷生的好看，咬着嘴唇闷声哭起来的模样都是格外的漂亮，小孩子也有着自己的审美，在当时年幼的江波涛眼里，自己弄哭了这样玉石般精致的新朋友，实在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，心里愧疚难受的不行。
但所幸江波涛从小就受着江妈妈“知错能改，善莫大焉”的教导，他一边回忆着平时自己受伤摔倒时江妈妈的做法，一边有模有样的照着学了起来——先是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搂住了周泽楷的脖子，然后又“吧唧”一口亲在了对方的脸颊上，左边一下右边一下，边亲边念念有词：“我给你吹吹，不哭不哭啊。”
周泽楷这回真不哭了，他眨了眨眼睛，睫毛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未干的泪珠，露出一片茫然的神色来。
“对不起呀。”这样好的道歉机会江波涛自然不会错过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，只把双手合十，认认真真的求原谅。
“我不是故意把你弄疼的。”江波涛说，“不要生我气好不好。”
周泽楷依然没说话，半晌之后才微微笑了一下，黑色的瞳仁里映出漂亮的光彩来，纤长的睫毛像极了振翅欲飞的蝶。
2
那之后又过了挺长一段时间，江妈妈隐约觉得自家小孩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。
最简单直观的，就是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其他家长上门来告状了。
这可确实是件稀奇事。江妈妈认真观察了好几天，发觉空闲时间的江波涛不再同往常一样满院子乱跑，而只带上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具去敲隔壁的门，似乎是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给这位新朋友分享。
虽然这转变发生的有些突然，但江妈妈心里还是挺满意，她对周泽楷的印象很好——毕竟那是她见过最漂亮好看的孩子，而且乖巧又懂事，耳濡目染之下，江妈妈都觉得自家儿子都变得文静了几分。
江波涛有个小名，叫做皮皮。
他小的时候挺闹也挺淘气，但好在从不随便和人打架。脾气很好，哪怕不小心磕到碰到，痛得不行了，也总是一幅笑眯眯的模样。
在江妈妈的记忆里，只唯一有一次看见自家孩子发了大火。
那好像是一个冬天，天黑的早，已经过了饭点江波涛却还没有回家。
江妈妈担心的不行，打着伞出去找。刚下了楼，就看见了在花园里和几个孩子扭打成一团的江波涛。
“他才不是小哑巴。”江妈妈冲过去的时候，听见江波涛这样吼着——
他的声音很大，似乎真的是委屈愤怒到了极限的模样。整个眼圈都是通红的，动手的时候像一只凶狠的狼。
“他会说话！他只不过是喜欢安静，只不过是有点害羞，他比你们所有人都要聪明，你们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他了解过他，凭什么在背后胡言乱语！”
3
可能因为爱跑爱跳的关系，江波涛小时候比同龄人都要长的高一点。
但是实际上，他比周泽楷还要小上一岁。
年龄是件小事，起初江波涛也完全没有过在乎，直到他和周泽楷都渐渐长大，才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。
那就是周泽楷要上小学了。
这就意味着在除了双休日以外的大多数时间里，他们都不能一起玩了。
可江波涛舍不得周泽楷，他想和周泽楷一起上学。
于是他这天难得任性了一回，拉着江妈妈的手不放，说什么也要提前上学。
可这哪里是江妈妈能做得了主的啊。
江波涛挨了好大一通训，只能眼巴巴的趴在窗户边上，目送周泽楷上学又等他放学，熬了整整一年。
大概因为等待的日子着实不好过，搞的江波涛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。中考前夕都连续失眠了好几天，好不容易睡着之后，梦里也都是自己发挥失常，与周泽楷考取的那所市重点高中失之交臂的情景。
万一失败了，得等三年啊……这样想着的江波涛成功地把自己愁出了两个大黑眼圈，本人丝毫没有察觉，倒是把专门前来送饭的周泽楷吓了一跳。
他很耐心的听完了江波涛这样那样一大通的顾虑，最后只轻轻勾了唇角微笑。
“没关系的呀，”周泽楷说，“考不上的话，我转学就好。”
4
结果当然没转成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在努力学习了两个月之后，江波涛成功的再次和周泽楷成为了校友，一整个假期都过的非常愉快。
但开学以后就没那么愉快了。
说起原因来也让人很是无奈——因为周泽楷实在太受欢迎了。
江波涛比周泽楷要低一届，但这才刚开学没两天，高二有个超级帅的学长这样的消息，就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年级。每每周泽楷穿过他们班级前的那条细长走廊，江波涛都能听到各种刻意被压低了的私语和尖叫。
这个年纪的女生们还大多比较含蓄，暗恋着校草又不敢主动搭话，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作为周泽楷邻居兼好友的江波涛身上，每天都想着法子搭话套话。
例如周泽楷现在有没有女朋友，喜欢吃些什么喜欢玩些什么，这样的问题江波涛估计都回答过不下百遍。
所幸他本来就脾气好又有耐心，所以大多数时候，纵然心中有突兀的不快，也还是会礼节性的给出答案来。
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学期末的某一天，漂亮的同桌央求他转交一封情书。
江波涛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神和通红的脸，知道这封粉红色的信件里一定满载着少女最真诚的心意。
他一贯是不嫌麻烦的性子，可那日只盯着信封上周泽楷的名字发了很久的呆。一个再简单不过的“好”字，却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口。
5
应该是在大三那年的暑假，周泽楷家里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革命。
因为周泽楷父亲工作变动的缘故，周妈妈很早就做好了让自家小孩去欧洲留学发展的打算，未曾想学校和住房都已经联系好了，一向听话的周泽楷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出发。
连续大半个月的思想工作都没有半分成效，引得一向性格温和的周妈妈发了顿大火，直接把周泽楷扔出了家门反省。
好巧不巧这几日S市持续暴雨，哪怕接到周妈妈电话的江波涛第一时间从家里冲了出来，周泽楷还是让淋湿了个彻底。
即便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，亲眼见着这样的情况也还是吓了一跳。江波涛一边翻箱倒柜的准备毛巾、吹风、换洗的衣物，一边着急地发问：“阿姨还是要让你出国？”
周泽楷沉默了好半天，诚实地点头。
“会去吗？”江波涛跑过去给周泽楷吹头发，开关打开的瞬间，声音就混在了呼啸的机器杂音里。
“不会。”
出乎意料的，这句话周泽楷答的飞快，一点也不像周妈妈口中心血来潮的闹脾气，反而如同经过了千万次深思熟虑一般坚定。
好歹是多年的相处，江波涛了解周泽楷，了解到看到他表情的瞬间，便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，只不过对这样完全不容置疑的态度还是颇感意外。
“为什么？”江波涛轻声问，“小周，你有什么一定要留下的理由吗？”
这回周泽楷却没急着接话，他沉默了很久，又低垂着头，从江波涛的视角望过去，只看得到他零乱的刘海和已经有些发红了的耳尖。
紧接着又是许久的沉默，一直到江波涛都以为不会再得到回答了的时候，周泽楷才终于抬起头来。
他整张脸上都带着羞赧的红，眼神却明亮的仿若星辰。
目光相接的瞬间，江波涛看到周泽楷似乎是微笑了一下，继而飞快地朝他做了一个口型。
那分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字，在读懂的瞬间，江波涛的心脏却完全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。
周泽楷说：“你。”
是因为你呀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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